最近花束般的恋爱翻拍的新闻大火,有些巧合的,关注的几个媒体或多或少的都聚焦在解构现代人的消费主义和标签化上:你看,我们自以为的两个人的心心相印或是默契有加,其实或许只是现代消费主义的投射,而这些标签,又会在现代社会更大的结构化力量的重压下倒塌;自然的,一见钟情的恋爱脑让位于组队打拼的理性人似乎是现代人不可逃脱的宿命。
仔细想想,现代人面对独特性的危机似乎并不是什么意料之外的惊人发现。从小被教育要实现自我的我们渴望自己的梦想是个性化的;然而在知识即力量的社会里,我们对独特性的定义又深受他人眼光的影响;你可以独特,但是你最好在鄙视链的上游。所以我们不可避免的陷入一种困境:每个人都想坚持自我,可是所向往的独特又不可避免的重合:在花束般的恋爱的世界里,它可以是贾樟柯的电影,王安忆的作品,柏林护士的歌曲;是对单一麦芽威士忌或是精品咖啡的追求;而当这些重合的标签下的彼此并不如我们想象的独一无二或是无法抵抗现实的侵袭的时候,大概也只能唏嘘于花束的恋爱的美好与短暂了。可能更糟糕的是,我们越来越容易发现自己的独特性并不唯一:如果跟你相似的人不聚集在live house的现场,那她们多半会聚集在互联网的什么角落里。
一个解决方法是否认对独特性的追求是有意义的:你所以为的独一无二其实不过是眼界狭窄;你所以为的不食烟火也不过是年少无知。在这种视角下,爱情或是人生最终要回归到数字和概率游戏:如果独一无二虚无缥缈,重要的自然就是追求最优:人生也好,爱情也罢,都可以被解构成市场里的数字;在这样的人生里,我们的安全感不来源于独一无二,而来源于比下有余和合群。这种对独特性的消解从某种程度上也体现在语汇的梗化里:社交网络上用“喜提/打卡”之类交易性语汇来描述自己的生活,可以当成一种对自己的保护;我没有觉得这个经历有什么独特性,不过是在Matrix安排好的剧本里购买了一次新的游戏体验而已。
然而对独特性的追求,真的是恋爱脑的一厢情愿吗?如果经历喜好都无可避免的会出现重合,那能保证独特性的大概是时空本身:“最美的不是下雨天,是和你躲过雨的屋檐”;或许就算是看上去相同的体验,时间和陪伴不同,带来的体验也注定不同。哪怕“慈母手中线”被反复吟诵,很难想象会有人说亲情是重复的。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就是母题的力量:“思君令人老,岁月忽已晚”可能是耳熟能详的名句,但不同读者吟诵时的体会到的思念与离愁却是跟他们个性化的经历密切相关的。
一种更积极的解释是,带来独特性的并不是标签,而是标签下方的自我。标签终究是一种概括化的表达,而这样的概括是注定会损失信息的。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们与标签的关系会被更深的挖掘出来:而最终决定两个人契合的,会是那个自我,而非层层包裹的标签;从这个角度来说,我们应该庆幸有花束般的恋爱存在;理想也好,现实也罢,在符号和标签下面有更深的独特性和真实可以挖掘,不是挺好的吗?